這聲音哭泣的那叫一個慘。

偏偏，這聲音還是楊秋荷熟悉的人。

楊秋荷心裏咯噔一下，快速往前面跑去。

在前面，也有兩個婦人大聲議論著。

“唉喲，造孽啊，沒想到這一次大牛娘去算了一回，三丫兒那孩子，居然是個天命帶克的娃啊。平時大牛娘就看不慣三丫兒，不用說了，這一次這孩子肯定保不了的。”

“可不麽，你說這三丫怎麽這麽命苦啊？平時看著大牛對她挺好的，可是這命卻不怎麽好。第一個孩子據說因為是女娃，大牛娘非得讓她灌了紅花。現在這第二個，居然又是天命帶克的。唉，據說，到時候生下來的日子，正好就是二月間啊。二月生的娃，確實是不怎麽好呢。”

聽到這兒，楊秋荷徹底明白了。這還真的是怕什麽來什麽。

上一次和三丫一起上街的時候，三丫還在擔心說這孩子是個女娃。可現在好了，甭管是男娃女娃，人家一句天命帶克，二月間的娃子不好……這孩子眼看是保不住的了。

這事兒，她是管還是不管？

聽著大牛家裏傳出來的嚷嚷聲，楊秋荷只是小小糾結了一下，便擡頭往大牛家去。

在大牛家那套青磚瓦房裏，大牛娘還在怒斥著三丫兒。

“你個小賤人，我這麽花費銀兩請大仙，讓人幫忙看看你們福運如何，還不是為了你們著想。你可到好，不聽我的話，還非得留下這個賤種。明明就天刑帶克的娃，你要他做啥？我李家人可不要這樣的天命刑克之人。以後生下來，我也不認。大牛，趕緊把你媳婦兒按住，甭讓她再這樣要死要活的，老娘看著就心煩。”

“娘……你看三丫哭的多傷心啊，要不還是……”

“怎麽，李大牛你現在有了媳婦不要娘了？唉喲，這天殺的呀。你們看看，這就是養兒的好處啊？養大了給他娶媳婦就忘記娘。我怎麽這麽命苦喲？孩子爹走了，留下我一個老婆子在這兒，兒子也看不住，媳婦更不用提，那就是個恨不得把我兒子馬上搶走的惡毒女人啊……”

這大牛娘一嚎起來，還真的是哭的傷心撕肺喲。

“媳婦啊，你看看，咱娘哭的這難過的，還是，還是聽娘的話……這孩子……不要了罷。娘……娘不會害咱的，咱就聽一回吧！媳婦……”

“李大牛，你別過來，你，你再過來，我就自己捅自己一刀。”

砰的一聲。

屋裏傳來一陣瓷器碎裂的聲音，緊著，就傳來大牛驚恐的尖叫。

“三丫，你，你別亂來。咱不打娃了，不打了行不！”

聽到這兒，楊秋荷再也聽不下去了。看來，三丫要做傻事兒。

她越過人群往裏面擠，來到李大牛家門前時，正好就看見手緊執著碎碗片的三丫兒。

此時，披頭散發的她，滿面血淚地瞪著李大牛，“李大牛，你別過來，別想打掉我的孩子。這孩子是我的，是我們的呀。你娘一句話，就判定了孩子的生死，你不想要，我還想要呢。”

李大牛痛苦地揪著頭發，“三……三丫兒啊，你聽俺說，咱娘，不會害我們的。我，我聽你的……也聽娘的……”

大牛還要說下去，蔣氏卻是突然間跳出來站在三丫的面前，將手一指，“你個賤貨，死啊，你去死啊。你死了，我當年就給大牛娶一個新媳婦兒。還不怕告訴你了，咱這家裏，你愛呆不呆。不願意呆啊，我再單獨給大牛找個婆娘就行了。甭以為你自己長了幾分姿色，就自認為怎麽著了。我呸，說來說去還不是破爛貨一個。生個孩子也能生到二月間龍擡頭的時候，你這不是大破之兆是個啥。大牛，甭攔著她，讓她死。死了娘再為你找媳婦兒。”

大牛為難了。看著滿面是淚絕望著的三丫兒，再看看她微微突出的小腹。最後噗地跪在蔣氏的面前，“娘，你就……同意我們一回，讓三丫把孩子生下來吧，我求你，求你了娘。”

蔣氏氣壞了，甩手就給了大牛二耳光。“你個混帳，我辛苦養大你，你就是這樣給我的回報？真的是有了媳婦忘記娘喲，唉喲，這可如何得了啊？我的老天爺啊，我不要活了。”

說著嚷著，蔣氏也嚷嚷著要去跳河。

這一來，李大牛是徹底的慌了。一邊媳婦兒要自殺，一邊老娘要跳河。

他回頭看看眼神空洞的三丫，有些個埋怨地跺腳，“三丫，咱是當兒子媳婦兒的，趕緊去勸說一下娘啊。你是她媳婦兒，這事兒你挑出來的，怎麽的也得你去勸說俺娘。我娘要真出事兒了，你也甭想好。”

三丫兒頹然站在那兒，象是什麽也不曾聽到一樣。

就這樣任由著蔣氏，還有李大牛離開，她淒然地笑了。

“呵呵……這就是……我的命呵……”說著笑著，三丫突然間捏緊了手裏的碎碗瓷器片兒。一縷鮮血嗖地從捏緊的瓷片裏蹦出來，她表情絕望地把瓷片狠狠對準了自己的喉嚨處。眼淚啪嚓啪嚓地滴落……有圍觀的人尖叫出聲，嚇的捂住了眼睛。

“三丫，跟我去打柴禾吧。”

突兀地，三丫聽到一個平靜的聲音。擡頭，看到楊秋荷冷靜的臉時，她突然間就不流淚了。只是呆呆地看著她，明顯懵圈了。

“走，砍柴禾去。”楊秋荷揚了揚手裏的砍刀，臉上的笑容不變。眼神，更是看也不看她滿是鮮血的捏緊瓷片的手。

三丫兒楞楞地看著她，最後，還真的轉身拎著砍刀，嘛麻木的跟著她上山打柴禾去了。

四周還有人看著，只覺得嘖嘖。

“還真的是奇怪啊，這大妞兒居然還會哄人。就這樣便把人哄著上山了。”

“這有什麽好奇怪的？女人的天，娃娃的臉，說變就變的。不定啊，三丫兒並不難過，只是要跟大牛娘犟一陣子而已。”

走到山上，楊秋荷揮手，指揮著幾個略大點的，“你們把小弟妹們帶過去砍柴禾，砍野草，把灰燒出來，一會兒咱們再背回去。記住，防火安全第一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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